李曙明

　　华为公司一贯低调。美国的无端制裁，让华为和公司老总任正非更多走入公众视野——努力站在技术最前沿的不懈追求、面对无理刁难的淡定从容令人印象深刻，而公司管理方面的一些“花絮”，也让人津津乐道。

　　比如聚餐，公司内部明文规定，“有上级参加的非因公就餐应由上级付账（AA制除外），更不允许以公费名义报销因私就餐费用”（《华为公司改进工作作风的八条要求》第3条）。对于包括任正非在内的公司高层来说，每次参加非公聚餐，吃完饭有固定的“三部曲”：结账、撕发票、给小费。

　　看似一件小事，背后蕴含的理念却值得深思，接下来我会夸一夸华为。夸之前，先说明一点，华为能做到这些，至少有两个原因，一是高层收入比较高，这保证了他有能力请下属吃饭；更重要的一点，它是一家私企，受到的吃喝等纪律方面的规制相对少一些。之所以作这样的说明，是避免有人误解，以为我在鼓励吃喝。我不过是想说说理念。

　　“结账三部曲”从后往前说，先说最后一步：给小费。给小费，体现了对服务人员劳动的尊重，这在国外比较流行。作为一家国际化大公司，华为在这方面和国际“接轨”，正常。不过，国内给小费的还比较少。给与不给，文化不同而已，谈不上孰优孰劣。

　　第二步：撕发票。私人聚会，自己掏腰包，这道理都明白，但实际操作却是另一回事，如果高层拿发票以因公聚餐名义报销，障碍应该不大。当着大伙面撕掉发票，于买单的高层而言，可以看作是一种廉洁宣誓：我请客，就我掏腰包，不会让公司出一分钱；于被请的下属来说，他因此可以相信，这顿饭是领导个人请我吃的，不是吃的公司。

　　重点说说高层买单。“工作不是请客吃饭”，一个单位从不聚餐，每个人都信奉“君子之交淡如水”，工作也不是不能干好。这样的单位会有，但不会很多，同事之间有交流的需要，与正襟危坐“公事公办”交谈相比，饭桌上放松心情敞开心扉的交流，有助于沟通感情、增进认同感。如果同事之间完全戒绝饭桌上的交流不可能，那么，最现实的问题就是：谁来买单。

　　和下属相比，高层收入要高不少，但高收入是其能力和付出的结果，并非请下属吃饭的“天然”理由。华为规定高层买单，更深考虑或在于以此避免上级与下属之间的不当交易。在上级与下属的关系中，上级居于主导地位，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甚至决定下属前程。如果下属请领导吃饭被允许，一旦下属别有用心，吃饭未必不会成为不当交易的突破口。

　　有人会说：“上级请下属吃饭，不也相当于贿选吗？”这种担心有一定道理，通过吃喝形成“小圈子”是可能的，须力戒。不过，从现实看，与上级对下属的“决定力”相比，下属对领导的“影响力”要小得多。在双方关系中，前者是主要矛盾，是需要盯得更紧的一环。

　　单位性质不同，聚餐方面的纪律要求也不一样，与国家机关、事业单位、国企相比，私企要相对宽松一些；每个人性格不同，有喜欢业余时间和下属打成一片的高层，也有人愿意工作时间解决问题下班就回家。所以，对于聚餐问题，无法统一要求，但华为“结账三部曲”蕴含的理念，却对任何性质单位、每一名高层都有借鉴价值。对一名高层来说，我们无法要求他一定要请下属吃饭，哪怕偶尔，但有必要记住一点：下属请客的饭局，就别参加了。

　　（作者系本报评论员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