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胜
回想起过年,总觉得小时候的年味儿更浓些。
那时我过年都是在奶奶家,奶奶有6个子女,孙男娣女加起来足有二三十口,父亲排行老大,我是长孙,弟弟妹妹们都比我小。每逢过年大家都会聚到一起,别提多热闹了。
过年的第一道程序肯定是贴春联,叔叔的毛笔字很有功底,因此家里从不用出去买春联,只见叔叔拿起毛笔刷刷点点,用不了多久就写了一大堆。我们则要趁着糨糊的热乎劲儿赶紧出去贴上,“福”字一定要有个倒着的,“抬头见喜”要贴在高处,“金鸡满架”“肥猪满圈”等吉祥话也要贴在合适的位置。东北的天气极冷,只要在室外,与其说是用糨糊粘上还不如说是直接冻上的。尽管我们的手冻得发麻,却个个都开心得很。
孩子们都穿上新衣裤给奶奶拜年,奶奶也总是笑眯眯地递上压岁钱,不论多少都能把我们哄得开开心心的,弟弟妹妹们卖力地把头磕得咚咚响。
手里有了钱,我们就跑出去疯狂购物,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买烟花和鞭炮。燃放鞭炮则是爸爸和叔叔们的专利,比如二踢脚是拿在手里放的,最多也就带副手套。只听“叮——咚”一声就完事了,弟弟妹妹们都吓得躲得远远的,使劲儿捂着耳朵。再小一点的就更怂了,老早便钻进屋里,小脸紧贴着玻璃窗户,瞪着大眼睛使劲看。
那时候,最受孩子们喜爱的是个头小点的烟花,像飞碟、小蜜蜂、母鸡下蛋、窜天猴,一块钱就能买十来个。各式各样的烟花放完了不能随手扔掉,弟弟们总缠着我拿来给他们做枪。尺寸长一点的做成步枪和机关枪,短点的根据样式做成各种手枪。每做好一件,他们就欢呼着拿着跑出去开始“战斗”了。
还有一项重要程序就是拜年,不但我们给长辈拜年,爸妈和叔婶们也要到大爷、姑爷家拜年。那时每家每户大多只有一两辆自行车,于是爸爸和叔叔们就猛蹬“大二八”挨家挨户跑。拜年拿的“四盒礼”必不可少,其实无非就是些糕点、白糖、罐头之类,现在看根本算不上啥稀罕东西。那时大人却舍不得让孩子们都吃了,我们只能眼巴巴看着他们把“好东西”送人,偶尔奶奶会打开一些让孩子们尝尝,就算我们偏得的美味了。
爸爸叔叔们拜年回来总要支上一桌麻将。那时候奶奶总乐呵呵说我们小哥几个,长大了也能凑出一桌麻将来。现在看来,我们孙辈确是兄弟四个,但却分布全国各地,想再像父辈一样凑在一桌打麻将恐怕也难了。
过年最吸引我们的一定是厨房里的好吃的。平时少见的鸡鸭鱼肉一应俱全,妈妈、姑姑和婶婶煎炒烹炸各展其能,等飘出了香味我们就偷偷溜进厨房,见什么拿什么,放在嘴里就吃,等大人们发现,我们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。我最爱吃肉丸子,尤其是刚出锅的,外酥里嫩,别提多香了。我不但自己偷着吃,还总忘不了往兜里揣几个分给弟弟妹妹们。
随着奶奶的招呼声,丰盛的年夜饭开始了,大人们推杯换盏,互道祝福。我们则风卷残云,吃得饱饱的又准备跑出去玩。主食当然是必不可少的饺子,为了讨吉利,饺子馅往往是“特殊”加工的,总要包上一两个钢镚,看谁能吃上。不论谁吃到了都乐得合不拢嘴,别人也都夸他好福气,新年肯定发大财。有一年,爸爸开了个玩笑,把别人吃的冻梨核儿包进了饺子,结果好像被哪个婶婶吃到了,惹得一阵埋怨,奶奶见了一边笑一边责骂着,大人孩子都乐得前仰后合。
那时候过年经常有扭秧歌、踩高跷、耍龙灯的,扭秧歌者衣着鲜艳,不管动作是否优美,骨子里都透出一股子欢快劲儿;耍龙灯里的舞龙头最重要也最累,需要一把子力气和一定技巧,一般人是舞不起来的。孩子们总是跟着秧歌队的后头,一路都走出老远了才想起来该回家了。
上世纪八十年代,电视已经逐渐普及,开始时还是黑白的,慢慢的,家家都换成彩电,屏幕也越来越大,也正因如此,春节联欢晚会成了我们必看的节目。我们孩子们不喜欢歌舞类节目,但只要是有相声小品,就马上围坐过来,傻呵呵盯着屏幕乐。
如今,奶奶早已去世,弟弟妹妹们都已成家立业,分布在祖国大江南北,用双手开创自己的幸福人生。再临新年,我们一大家子很难再聚首一处了,因此我格外怀念小时候过年的味道,每每想起,我嘴角就禁不住露出幸福的笑。我知道,让我感到幸福的恰恰就是年的味道、家的味道、亲情的味道。
(作者单位:黑龙江省甘南县检察院)